母亲生下我的时候，不顾父亲的反对，给我起了临子安这个一点也不霸气，不符合沧州临家未来当家主身份的名字。
「你要好好的，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听起来就像是早早病故的母亲在我耳边述说着这样的话语，但事实上我的一生早已注定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和平了。
就算在修普诺斯事件发生以前，也是如此。毕竟我是一个据说有千年历史的武术流派的唯一继承人，所谓武者的命运嘛，不打打杀杀扬名立万，怎么把门派发扬光大？
所以我从6岁开始起就接受着父亲的严苛训练，每天都像活在地狱里一样，那时的日子就连现在的我也不愿去回忆。
但现实给所有人都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修普诺斯——那个突破天际的睡魔（也有人说他是神的），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的私人游乐场。
2015年3月15日，全人类大睡三天，在梦境中被告诫了游戏规则后永远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醒来后，人类面对的是从天而降的无数魔物，还有被邪气侵蚀魔化的飞禽走兽们。
末日就这么到来了。
原本自诩为万物的灵长，是地球霸主的人类，再一次面对着针锋相对的对手——而且对面还是有管理员帮忙开外挂的挂逼玩家。
引以为傲的科技，那些现代武器的威力被削弱到不能看，就连核武器，也在怪物们变态的特殊防护力场下黯然失色。
灾难一般的末日，末日一般的灾难。
那就是——修普诺斯事件（EventHypnos）。
不过，人类也从修普诺斯那里得到了一样外挂。
那是一个，被称作「脑内武装」（CerebralWeapon）的能力。
将某样现实存在的物品献祭，然后只要在不停的战斗中就能逐渐觉醒与献祭之物相关的神秘力量。
这个看起来中二病满满的设定，却在绝境之中挽救了人类。
——唯有脑内武装，才能对魔物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曾经被视为最不可靠的中二幻想，现在变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是个玩笑一样的世界啊。」
在军绿色运输飞机的机舱中，马克西姆靠着窗口俯视
「啊啊，那曾经是我祖国的土地，现在已经变成魔物的巢穴了......」
「苏俄还会重建的，兄弟。」
我安慰的说
「虽然是在别的地方......但是也别太难过，至少，听说新的苏俄会建立在不那么寒冷的地方？」
「我不信任天基组织，总统阁下与欧美国家合作，只不过是迫于形势。我们过去的国境线太靠近北极了，那里可是魔物的大本营。」
「所以就连某元首都攻不破的钢铁首都也在怪物围城的战争中沦陷了对吧，你这话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按我们华国的说法，这就叫’天亡我也，非战之罪‘，起码你们的人民还活着，普大帝的战略绝对是正确的，保留了有生力量，将来才能回去复仇嘛。」
马克西姆紧紧皱着眉头，对我的安慰置若罔闻，此朵忧郁的男子着实令我蛋疼。
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纯种苏俄男人是我的搭档。
身高187cm，高我一个头还多，肌肉结实，身材魁梧。
深绿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帅得让人想毁他的容。
说话的时候喜欢絮絮叨叨，也许是敬爱的祖国一直饱受魔物之患，直至毁灭的缘故，从认识他开始起这货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忧郁情结。
就像自带了出场BGM，而且音乐的名字叫《悲怆》一样。
但是一旦战斗开始，就变了个人。
他跟我一样是用拳头分胜负的勇士，最喜欢埋头冲进魔物扎堆的战场中心，然后在鲜血、硝烟和烈风中纵情厮杀。
平静之时好像沉思的文豪，战阵之间如同暴虐的屠夫。
手撕怪物就像手撕包菜一样，这就是我的战友——马克西姆。
「就算你这么说我，临，我可不认为你是真心为天基效忠的。」
「无所谓啦，我严格说来只是个佣兵，谁给的钱多我就为谁工作。」
「你明明是华国人，为什么不加入‘众生’？」
「一群弱者就算抱起团来谋求自保，失去了上进心的话就连弱渣的地位都保不住，在思想上我更喜欢欧美人的精英化作风。」
「这就是你的主义么？」
马克西姆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
「不不不，我不像你们那么喜欢谈论主义，这只是吐槽而已。众生里也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张郑赵白四大家族的家主更是第三阶的脑武高手，要说精英的话不比天基的高斯队长霍金博士他们差多少。」
「那你为什么......？」
「但你知道，华国人太喜欢内斗了。」
我打断了他的提问
「我的家族就是因为一些利益上的纠纷，在末日初始就被某些脑满肠肥的权贵给覆灭了......」
「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短暂的沉默后，马克西姆问道
「......是因为圣祭品么？」
「啊啊......」
是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除了那几件祖先流传下来，比普通的物品更加具备神秘性和破坏力的祭品以外，在这个万物凋零的末世，还有什么比它们更具价值呢？
毕竟是号称「拥有圣祭脑武的人未必能晋升第三阶，但是第三阶的高手无一没有圣祭脑武」的传世宝物啊......
「说起来，我们这次的任务也跟圣祭品有关。」
「哦？我才刚从西伯利亚第三防卫线上回来就被那个碧池上校扔上了飞机，还没来得及看任务简报，只知道这次是要去华国的某个脑武学校搞间谍活动？」
「我觉得你应该对西尔维娅上校保持尊敬，她可是很喜欢你的。」
「哦哦抱歉了总是对你的战争女神说三道四，她真是爱我啊直接把我投放到莫斯科大撤退战役的攻城魔物狂潮里——我可是险些就回不来了!」
「呵呵，这么说有点难为情，但要不是那一次你从天而降帮我干掉了那头雪魔首领，我才是真的回不来了。」
马克西姆低声说「我欠你一条命，临。」
说着他又陷入某种忧郁思绪中去了，看着这个虎背熊腰的沉默男人，我想起那天在半空一边咒骂某个该死的海**上校一边降落时，第一次见到在雪地上作战的马克西姆——他正把受了重伤的战友送上运兵车。
随后，一个人迎着海浪一般的怪物潮水发起了决死的正面冲锋。
「为了苏维埃!」
金发的白人男子汉满面狰狞，发出愤怒的咆哮。
一个人
——宛如一支沐浴着烈焰的钢铁军队。
我当时就决定一定要把这只毛子拉进组织里做我的搭档，如此皮糙肉厚耐抗能打，还愿意主动殿后的MT你说上哪儿找去？
「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一起出生入死的机会...... 」我笑着说
——「你会越欠越多的。」
马克西姆满脸的黑线「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也有救你一命的机会呢。」
「怎么可能？我可是天下无敌的临子安中尉大人，放一百个心以后就乖乖给我卖命吧！」
「行。等战争结束了，苏俄复返故国，我想回老家开一间酒馆，你来当老板，我做伙计。你的精明加上我的调酒技术，我们的酒馆一定会大赚特赚的。」
「...... 」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的战友情谊感动了？」
「...... 说真的，哥们，有时间在这里立死亡flag不如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任务详情。」
「好吧，你说了算。」
马克西姆显然没有明白我说的flag是怎么回事，他挠挠头讪讪的笑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这个是任务目标，就是刚才你提到的白家的人。」
我接过照片，上面是两个大人带着一个12、3岁女孩的合照，应该是一家三口。
「这是三年前的照片」马克西姆接着说道
「上面那个小女娃叫白夜，是白家这一代家主的外孙女。和很多不幸的家庭一样，孩子在修普诺斯事件中失去了双亲。但幸运的是她有一个强大的外祖父，并且本人非常有脑武天赋，得到了继承一件白家秘藏圣祭品的权利。」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把那小孩的玩具抢过来？」
「...... 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们苏俄人还要暴力，而且颇有维京海盗的风范。」
「多谢夸奖。」
「...... 不说闲话了，虽然天基与众生这两个组织之间一直矛盾重重，但是现在全人类联合共同抵抗魔怪大军才是主旋律，有些事情不能做的那么明目张胆——就算你对华国的贵族有私人仇怨，也要先放到一边去。」
「戚...... 」
「不过你要是真想大闹一场，也不是没有机会。」
马克西姆见我不爽，接着说道。
「怎么说？」
「我们的任务是潜入目标就读的私立江南市第一脑武学院，秘密接触任务目标，并尽量把她拉进天基。」
「...... 不太现实，四大家族的人，而且还是获得了圣祭品的核心成员，基本上就是当成众生未来的领导层人物来培养了，想要策反极度困难。」
「所以才派遣我们这样的精英嘛。」
「...... 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间谍工作经验，在KGB干过么？」
「没有...... 这不还有你么，反正当初搭档的时候就说好了，我只负责冲锋陷阵，动脑子的事情你来干。」
「就算我能智商碾压你，不擅长的工作就是不擅长啊。」
「胡说！我只是不愿意动脑子而已，不代表智商被你碾压。」
「闭嘴，说正经的。为什么要派我们两个毫无间谍工作经验的主战派来搞策反？」
「唔，西尔维娅上校说我们的特派专员中只有你的年龄和国籍最合适，我确实只是附带来协助你的。」
「合适？什么合适？」
「转学啊。」
「...... 转什么学？」
「就是转学啊，你去那个私立江南市第一脑武学院上学，直接跟任务目标接触，懂？」
「桑奥夫碧池！」我情不自禁的怒吼「我就知道那个大胸老娘们上校急急忙忙把我赶上飞机准没好事！竟然叫我这个战场精英，天下无敌的临子安中尉大人去和一群毫无战斗经验的小羊羔们一起学习怎么跳栏杆么！！」
「别激动...... 我想上校也有她的考虑...... 」
「屁的考虑，她就是想看我发疯的表情，最好和你们这些被她的海**迷惑住的**公狗们一样哭着喊着舔她的靴子！」
「住口！我才不是什么**的公狗，临子安同志，你这是在侮辱一个战斗英雄的人格！」
「哼，你没有否认舔她靴子的部分呢。」
「...... 」
竟然沉默了！
这货真的舔了碧池上校的靴子么？！
真是...... 哪个变态俱乐部里出来的战斗英雄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克西姆的脸上荡漾起可疑的红晕
「没舔过...... 只是...... 偶尔想想...... 」
我真的该考虑换个队友了。
「不过上校也知道这回的任务非常困难，所以给了我们临机处理的最高权限。」
他收回了开玩笑的表情，凝重的说
「如果实在不能把这个小姑娘说服，可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 将其抹杀，回收圣祭品。」
「...... 抹杀，么？」
说好的主旋律呢？全人类共抗魔物大军只是一句口号么？！
「怎么样？你不是想要大闹一场么...... 」马克西姆低沉地说，虽然是用平淡的口吻，但我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杀气「还是觉得不甘心？放弃吧我的兄弟，我们只是军人，就算是雇佣军也没有质疑雇主长官命令的权利。」
啊啊，不是开玩笑了，这是要动真格的
——我十分的笃定，这也的确符合天基的一贯作风。
我拿起手中的照片，再次看了眼那个名为白夜的小女孩——三年后的现在已经是一个少女了，正在上高中的年龄。
虽然只比我小一点，却即将面临生与死的抉择。
真是...... 糟糕的世界啊......
「那就杀掉吧，不听话的话。」
「你杀过很多怪物，但你还从没杀过一个人吧？」
「那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简单任务而已。」
「任务......么？」
「别担心我下不了手，自从两年前被恶棍老头抛弃在雅库茨克，那个连出生在西伯利亚的纯种苏俄人都受不了的鬼地方以后，我就对人类失去同情心了。」
默默微笑，我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
「当我穿着漏风的长袍在世界上最冷的城市里乞讨时，可没有人来关照我。既然我没有被同情，又何需去同情不相干的人？」
在马克西姆怪异的眼神注视下，我夸下了豪言
「区区一朵温室里的小白花，就算不用我的蜘蛛摘，杀这女人也就跟杀只鸡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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